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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赏花旧事 最是“庙”不可言

  导语:老北京有句顺口溜:“崇效寺的牡丹、花枝寺的海棠、天宁寺的芍药、悯忠寺的丁香。”这里面的花枝寺和悯忠寺,分别是极乐寺和法源寺的别称。而这“四大天王”,无一例外坐落于南城。

北京寺庙中的的玉兰北京寺庙中的的玉兰

  旧日赏花去城南,最是“庙”不可言  

  民国以前的北京老百姓,若要赏花,一定要到南城才行。都说东富西贵、花开富贵,怎非要到“南贱”之地呢?北京地处北方,相比南方常年的鸟语花香,气候属于 “自然灾害”,不宜广种博栽。直到现在,老街老胡同都基本没什么花,连行道树都少。而老北京原来的花都开在三处:皇家园林、四合院住宅和寺庙。前两者都是统治阶级关起门来孤芳自赏,老百姓无缘得见。想众生平等地赏花,还就得去唯一接纳众生的地方——寺庙。

  老北京有句顺口溜:“崇效寺的牡丹、花枝寺的海棠、天宁寺的芍药、悯忠寺的丁香。”这里面的花枝寺和悯忠寺,分别是极乐寺和法源寺的别称。而这“四大天王”,无一例外坐落于南城。

  如今海棠和芍药的传统已经凋谢、失传多年,可谓是历史的无可奈何花落去。花香和历史的交错,只剩牡丹和丁香这两枝。其中尤以法源寺的丁香闻名遐迩。不光是 品种多、株数多,更出名的是丁香诗会。印度大诗人泰戈尔1930年代来北京时,甚至点名要去,徐志摩还陪着他看。近年又恢复了,却有附庸风雅之嫌——所谓 “会”本是宣南士子三两知己同游、吟和酬唱,如今搞得乌泱泱如相亲大会,自然是不复当年的雅兴。

  北京是首都,牡丹为花王,赏牡丹自然是北京赏花史上必须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小时候去中山公园,就觉得那儿的牡丹天下无双了,但老人们说:更好的牡丹在南城的崇效寺,那儿的品种更多,花的植株更高,花朵也更大。更有知情人说,中山公园的牡丹就是崇效寺移栽。

  崇效寺不大,只不过是一座佛院而已,其名气主要因为花事。据张恨水《北平旅游指南》,1930年代每到花期时,北平的电车汽车厂子都开设专线,由内城直达 那里。那时报纸的社会新闻也提到:在它的花期中,“全城都游人如织”。它的确有这资本:墨绿牡丹是北京独一份,别无分号。

  据说直到新中国成立时,朱德总司令还专程驱车去崇效寺,只为一睹芳容。可惜后来最高领袖希望及早实现工业化、站在天安门城楼能看见满眼的烟囱冒烟。天安门 面对的是哪儿?南城。崇效寺和一大批古建筑一起,都倒在改建工厂的浪潮中。所以我等晚生,也就只能到中山公园看移栽的了。只是,按“一蟹不如一蟹”的规 律,后者自然要等而下之了。

  但中山公园在北京花事史上的功绩也绝对是不容抹杀的。在植物园暖房兴建之前,每年有长达5个月左右的时间,北京唯一能看到鲜花的地方,就是中山公园的唐花 坞。现在它年老色衰、受人冷落了,也算是“花无百日红”的自然规律使然。但正如我赏花不会想到最大最全的植物园,也不会主动去近年人为栽种的明城墙或玉渊 潭这些,我总觉得:花在哪儿都能开,但老北京和其他地方不同就是,这里的花儿,也开在丰厚的历史土壤上;赏这里的花,你可以读懂北京。

  赏花一定要配美食,这一联系在秋天“还来就菊花”肯定是天经地义的,那时瓜果梨桃甚至螃蟹都是大丰收。可春天开花之前,北京刚刚度过只消耗不积累的寒季。 说起来,也就是稻香村等老字号的藤萝饼和玫瑰饼算得上是赏花的时令食品。年轻时点心是高级货,平时不舍得,都是扫墓时买上两块,祭了祖宗然后解自己的馋。 前些年偶然再尝,不复当年美味,不是自己嘴刁,也不怨厂家不用心,主要是用的花怕是也没有过去的味儿了。  

  赏心乐事谁家院,无奈渐行渐远  

  紫藤不仅是春花中少有的美味佳肴,在诗人的吟咏中不难看出,它更是和海棠一起,并称昔日北京四合院里观赏花卉的两大主力。海棠花以前小康之家、或者说稍微 有些余财的人户都会栽种。我印象最深的是叶圣陶在东四八条的故居,多年前一到春天就开满了海棠花,据说是清代始建此宅的第一任主人亲手栽种,不过那位主人 的地位和叶老完全不能比,只是位下品小官吏而已。

  北京城文人多,紫藤一般是文人的私宠。像海泊胡同16号古藤书屋著名的三根老藤,据说就是首任主人朱彝尊在明末清初栽的。前几年我走访宣南故居群,房屋已 成危房,藤还在,但从粗细看,我怀疑可能不是明末清初的老藤,但即便是补种,应该也有相当年头了。杨梅竹斜街雍正朝探花梁诗正的老宅,其正房“清勤堂”前 的紫藤,倒应该是如假包换的清代老藤。老话说“花以人名”,时有诗人严遂成赞曰:“满架藤荫史局中,让君一手定三通”。看似赞花,实则奉承官至吏部尚书的 主人:您老人家泽荫后辈、桃李满天下啊!

  老百姓最熟悉的紫藤,恐怕还是纪晓岚故居纪大烟袋手植的那株。原因自然是故居改晋阳饭庄后,老舍先生光临后欣然命笔“庭前十丈藤萝花”。先生的花语无心, 却泄露了一个秘密:紫藤都是种在后院,“庭前”是不可能的,原来一进院落早在建国初就已被拆除了。所谓的保护文物,其实早就不完整了。

  如果说花事相对丰富多彩的老宅,那还要看会馆。比如前门外的粤中会馆,我幼年跟随革命的父母进了新中国的伟大首都,就落户于此。院子里的三棵枣树两株丁 香,香味曾伴随我整个少年时光。但后来院子越来越小——因为人口越来越多,不够住、全盖房子了。文革初期我去北大荒之前,丁香树砍了,等几年后回来,发现 枣树也连根全拔了。后来看刘恒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他院子里的那棵树,让我不禁为我早夭的小伙伴想要落泪。

  我住过的粤中会馆算规模小的,一般说来,规模越大的会馆,花色就越多越好。十多年前北京申奥时,我意识到可能又会拆除一批老院,于是详细走访了一些,结果 院里的花更让我心醉神迷。比如长巷头条的湖北会馆,那时还有罕见的杜梨,开花宛若一片香雪海,美极了。老街坊说起码“日本人来之前就有了”,可惜奥运前修 前门东侧路,整个院子都拆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旧时北京最穷的居民区,要算龙须沟了。即便脏乱臭,一到春天,也是桃花怒放,搭配着卖小金鱼儿的叫卖,颇有番都市里的乡野趣味。而现在的小区,虽说有物业 精心绿化,但花却每每未待怒放便几欲凋谢,像是旧社会营养不良的孩子。这是何故?老北京水系相对充沛,也没有那么多建筑物。如今的水泥森林,地基比建筑更 密,地下水严重枯竭,自然妨碍了花木的根深叶茂。加上雾霾笼罩,本就先天不足的花儿自然像是挨了呲儿般耷拉脑袋。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有时真的是这样:天坛在1980年代后补种了大量鲜花。但人工刻意的丁香、梨花,反而不如野生的紫云英更成气候,纤细的 小花从古木皴裂的皱纹间钻出,自然的伟力和妩媚在此完美统一。当然,“人定胜天”也不能完全抹杀:想想北京人多多少少都是爱花的,少有践踏攀折等粗陋行 为。每年五一十一、长安街头、各大公园摆出“欢度佳节”的整齐划一的花海,再不懂美的也多多少少被耳濡目染,这恐怕也算是社会主义美学的正面遗产吧。  

  (讲述人:肖复兴 1947年生,作家,曾任《人民文学》副主编。自幼居于正阳门下,作品以知青岁月和京味儿为两大特色,退休后更是致力于采撷、研究和书写京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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