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时尚：从一开始的“中国絮语”(Chinese Whispers)到把名称变为“镜花水月”来反映东西方之间相互观照，这是一个很有雄心的大胆尝试。那么，安德鲁，你能谈谈这个展览最初的源起吗？
Andrew Bolton：当然。最初，我们是想办一个展览来庆祝亚洲艺术馆部(Asian Art Department)今年迎来百年庆典。因此，最早的想法就是做一个以中国为主题的展览。我们决定将主题聚焦在中国对西方时尚的影响。这是一段很长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当时中国开启了丝绸之路贸易。但是这种影响力达到顶峰还是在18世纪中期，“中国风”的出现。因而，我们的故事实际上是从18世纪中期开始，一直到现在，这近300年的时间里中国对西方时尚的影响。
18世纪中期“中国风”的影响达到巅峰
新浪时尚：展览恰逢大都会博物馆亚洲艺术馆部的百周年庆真的很有意义，不过为什么选在2015年？这个时机的选择是有先见之明？
Andrew Bolton：我想，文迪和我都注意到了有多少——我觉得，在最近的几年里，对中国的兴趣正变得日益高涨。就时尚界而言，大批设计师开始设计胶囊系列然后拿到中国去秀，比如香奈儿(Chanel)、迪奥(Dior)、华伦天奴(Valentino)。因而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切入点，因为很多想到中国展示自己的作品的设计师也都会涉猎中国的历史，并通过他们的时装来体现其对中国历史的思考。所以这也是我们这个展览的立足点之一。
Wendi Murdoch：要补充的一点是，我认为，首先中国是一个迷人的国度，现在世界对中国的兴趣大增——有那么多关于中国的话题，而我们希望不要只是谈论中国的商机，其实可谈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就像我是中国人，而且我对此无比骄傲。我总觉得有一种责任去讲中国的文化，从时尚、艺术、电影的角度，这很有趣。
新浪时尚：展览是如何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三个阶段——帝国时期、民国时期以及新中国时期的？这超过3000年的传奇历史你们团队如何着手？而且并不仅仅是一个设计师品牌或是一场设计风潮。
Andrew Bolton：可以说这是多种想法极为复杂的融汇。我们从那些时装本身找出一条线索。展览的主题是中国对西方的影响，而我们在其中梳理出一些反映其对西方时尚的影响的分支故事或者说章节。而说到中国的历史，设计师们的灵感往往来自于，就像你说的，封建帝国时期、民国时期和新中国时期，尤其是龙袍、旗袍和中山装。可以说，它们成了中国服装的代表——并且也是一种以服装表示的中国速写。因此，在楼下的时装学院展区，我们更侧重于这三个不同的历史阶段，而楼上展区则重在体现中国的装饰艺术对时尚的影响，我认为，在受到中国历史影响的同时，时装也同样从中国装饰艺术中得到了启发。
展览像是一场对时尚女性的颂扬
新浪时尚：这个展览确实是一种对女性的颂扬，对那些时尚的女性。那么我知道肯定要谈到蒋夫人宋美龄以及慈禧太后。里面有你的偶像吗？你成长过程中有什么中国女性的偶像吗，文迪？
Wendi Murdoch：事实上有很多，不过倒不在于是男是女。我热爱电影，基本上王家卫的标志性作品我都喜欢，还有李安，我一直都喜欢。
Andrew Bolton：我从你那里知道的两位女性是胡蝶和阮玲玉，两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女星。在我开始做这个展览的时候，她们对我来说还很陌生，而通过与文迪一起工作，现在她们两人已经成了民国部分浓墨重彩的一笔。事实上，我们将胡蝶本人穿过的两件旗袍放到了展览上。对于作为摩登标志的旗袍，这两位中国女星是完美的载体，对其进行了有力的诠释。我想，有了胡蝶的旗袍，让展览受益匪浅。
Wendi Murdoch：而且，那些优秀的中国电影是艺术家和设计师们——或者说西方设计师们了解中国的一个非常好的途径。还有，不光有女性，也有很多男性哦。展出的这批作品堪称精彩绝伦，那些美轮美奂的时装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喜欢。这也是我从这个展览学到的新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它们的影响力有这么大。
新浪时尚：那么文迪，你被称为转变了今日身为中国女性的含义——东西方的区别不再重要，那在你的经历中，你是不是仍然觉得，在你跟人们见面的时候，有时大多数人对于中国文化真的了解甚少或者根本就一无所知？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Wendi Murdoch：是的，是的。作为一个生活在纽约的华人女性商界人士，我经常往来于中国与其他国家。我的确感觉人们对中国很感兴趣同时又知之甚少，因而很多人对中国有误解，所知甚少。之所以说这是个特别棒的展览，就是因为大家都特别想要(来看)这个展览——就如王家卫所说，它就像一面窗子，让人们看到那里的整个世界，而且很可能让他们进一步提升兴趣去了解更多。
关于东方和西方 这个展览讲述了些什么？
新浪时尚：那么安德鲁，这个展览是东西方的相遇、融合？还是像王家卫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符号帝国”，在这里，每个人都像去隔着玻璃去看，而你做的就像是把自己抽离出去，对此进行破译和解码？
Andrew Bolton：我想，两方面都有一点吧。我觉得这个展览我最喜欢的一点就是，比如说，一条圣洛朗的裙子放在一件唐代铜器旁边，两相对比，你可以自由解读。在心理上，东方与西方之间的距离变小了，这使得你可以自由联想，可以从中得出相当主观的想法。其实两者之间存在一种补益效果，两者相互启发，互相影响，我想就是这样。一个叙事空间被打开，缩小了东西方的差距，缩小了真实的中国与西方解读下的不真实的异想的中国之间的鸿沟，导致了新的解读的出现。所以对我来说，这一点是这个展览最美的部分。
新浪时尚：你是否认为，它有脱离或至少部分脱离当代中国现实的危险？
安德鲁：我想有时是这样的。我觉得，就像你刚才说得非常好，有时候，人们头脑中当代中国的形象，跟这个展览中某些设计师所关注的浪漫化的理念是大相径庭的。我觉得，这个展览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它试图呈现一个较为去政治化的东方主义的概念。这对中国是一种更积极、更欣赏的回应。
我想，当你看到那些器物和服装并列摆放——不管怎样，至少对我来说，那个裂隙被弥合了。
新浪时尚：文迪，你感觉如何？我的意思是，从根本上说这是你的文化遗产，你把它推介给广大受众，你有什么感受？
邓文迪：我爱大都会博物馆。我是一个支持他们的忠实粉丝。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展览，我很高兴能参与进来，能为其提供一些支持我深感荣幸。我真的感到非常骄傲，因为这个展览在这样一个有趣的时间——2015年——举办，在整个世界引起了广泛的兴趣，我想它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展览之一。
中山装后再无中国时尚 如何表现中国创意的未来？
安德鲁：从展示的时装来说，的确是就到中山装就截止了，因为我感觉在中山装之后，我想不出再有一种能作为今日中国的缩影的代表性服装，其实从全球来说也是这样，如今我们生活在一个文化高度同质化的时代，文化特色的概念正在不断弱化。因此，对我来说，如果说起最后一种可以代表中国的服装类型，那就是中山装。你能找出来吗？文迪，在中山装之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特别中国的东西。
新浪时尚：就像蓝色牛仔裤？
安德鲁：一点不错。它已经成了全球体系的一部分。但有趣的是——当我去北京时我发现有一点很有趣，就是人们对时尚的兴趣很浓，对时尚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的兴趣浓厚。
邓文迪：北京和上海的人们，穿得像纽约和巴黎的人们一样漂亮。
安德鲁：完全是这样。我觉得那些本土设计师真的让我着迷。因此，我发现北京的时尚真的非常有意思，而中国的新兴设计师也非常吸引人。我希望在这个展览之后我们能再办一个聚焦当代中国时尚的新展，因为我觉得那里正在产出着一些非常令人着迷的东西。
新浪时尚：那么，那些来看展览的观众最终能收获些什么呢？你是希望他们能受到些启发就好了吗？
邓文迪：我还要补充的一点是，还会让他们发现更多中国之美，激发他们对中国的好奇，希望可以让他们在走出这个展览时候会想要更多地去看去了解中国，或者到中国去参观游览，那会非常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