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68岁了,68个年头里三分之二的时光,是阳子陪他一起走过的。
作家生性孤独,从小到大,文字和音乐是他的唯一慰藉,阳子和猫是他的唯一依恋。

生于一个保守的教书匠家庭,赶上日本的婴儿潮时代,同龄人都兄妹成群,只有他是家里的独子,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说,他从小怕别人叫他“独生子”,怕被贴上乖戾任性的标签,越怕越自卑,越来越孤单。
少年时期,学生运动高涨,他痴迷于外文小说和爵士乐,而家里却连一张唱片都没有,他用所有零花钱去租书,沉湎于外国文学,混迹于酒肆舞町,18岁报考法律系落榜,复读一年,考上了文学系。

厌恶学业,没有朋友,不爱说话,经济窘迫,大学的村上春树成了彻底的游离者。
他在校外租了一间破旧但安静的房子,自己饥肠辘辘,还收养了一只同样孤独流浪的小野猫,取名彼得。怕冷抱着它,省下口粮喂着它,十足的猫奴,赤贫却满足。

喵星人真是他的福星啊。
为了给它找吃的,他向女同学求援,因此有了几个女性朋友,其中有一位叫高桥阳子的女孩,纯净如一汪早春的池水,她像一只“原野里的小熊”一样,抓乱了少年心。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而它的确是存在的。
第一次遇见阳子是在什么场合,男孩已经忘了,大抵是某教授的一次演讲上,偶尔和阳子目光相遇,立即像突然听到清晨走动的时针般,天之将明的喜悦伴随着滴滴答答声,好像要渗入血液中一样。
谁都会做梦,而这正是只有在梦中才看得见的少女。
——《第109声钟响》

多年以后,当《挪威的森林》已经在岛国内外引发销量和话题爆炸,渡边式孤独与惶惑成了多少青年的精神投影,有人问村上:活泼的绿子和忧郁的直子,谁是你真正向往的伴侣?
“哪个是阳子的原型?”
作家并未给出确切回答,可不知为何,人人都愿意相信勇敢、倔强、任性妄为的小林绿子就是阳子的原型。

买可乐回来时,我还期待你注意到我的发型,说上一句“嗬,发型变了嘛”,结果还是落空了。假如你注意到,我会把这封信撕得粉碎,说:“喂,去你那里好了,给你做一顿香喷喷的晚饭,然后和和气气地一起睡觉。”但你俨然一块铁板似的麻木不仁。
——《挪威的森林》中绿子写给渡边的信
后来我意识到,或许读者都太喜欢绿子,她的勇气和真诚在作家的小说里被伤害得不忍直视,那么,大家就希望她能在作家的现实生活里得到安慰。
所幸,现实里的男主人公是暖的。

年轻时的村上春树又痴又傻,太年轻了,表白被拒后,着了魔似的抄了阳子的课表,跟着她一同上课。
有一天,阳子喊牙疼,他听别人说牙疼的时候,如果有人步行5小时赶来跟你说一句“牙齿收下了”,就可以缓解疼痛。
发痴似的,他在体育场上绕了5个小时的圈,然后赶去找阳子——
“你的牙齿还疼吗?如果不疼了,为了慰劳,也许能答应和我交往吧?”
“如果神社的钟响109下,我就答应你!”
男孩犹如跌落谷底,自古以来除夕之夜神社就只敲108下钟,可能真是徒劳吧……
在第108下钟声敲响时,两人都不禁闭上了双眼,钟声的余韵过去了,男孩正要睁眼,突然又一响钟声响起了。人群中躁动着些许诧异,随即就被更喧哗的相互祝福声盖过去了。
其实,在那个古老的除夕之夜,从奶奶口中,阳子得知为了给附近新降生的婴儿祈福,神社会在第108响钟声后再敲一响。因此,一定会有第109响,是阳子事先就知道了的。
——《第109声钟响》
阳子——那时还是高桥阳子而很快成为村上阳子的女孩,像她的名字一样,照进19岁村上春树的生命里。
1971年,还在上大学的村上春树和高桥阳子结婚,22岁,听不见父母的顾虑,看不见周遭的戏谑,年轻的夫妻俩白天到唱片行打工,晚上到咖啡厅兼职,四处举债、省吃俭用。

攒攒凑凑3年后,他们终于开了一家自己的咖啡厅,名为“彼得猫”。
29岁,村上开始写作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寻羊冒险记》《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奇鸟行状录》《海边的卡夫卡》《1Q84》……
近四十年笔耕不辍,盛名之下,他远远躲在所有关注之外,离群索居,吃着最简单的食物,早睡早起,参加马拉松,养过十几只猫,偶尔和阳子拌拌嘴,然后和她喝一杯白葡萄酒,比赛着游个泳。

在外界眼中,阳子仿佛是他隐形的爱人,跟他一样不事张扬,不喜欢参加活动,在极少的露面中也打扮普通,完全不符合读者浪漫的期待。
可只有作家自己知道,这些年来,阳子是他的伴侣、他的读者、他的会计、他的保姆、他的酒伴、他的校对、他的摄影师、他的监护人、他的女主角。


作家的内心或许依然孤独,可遇见阳子后,他爱得很认真。
从19岁至今,女孩变成女人,女人又变成妇人,“又直又长,留到腰际”的长发也剪短了,“梦中才看得见的少女”也老去了。但,像村上春树这些年写下的句子一样,阳子是作家生命中足以与孤独和解的美丽存在。

>>>村上语录<<<
1。 你总是蜷缩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而我总是一个劲儿“咚咚”敲门。
2。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3。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只不过不想勉强交朋友罢了,那样只会落得失望。
4。少年时我们追求激情,成熟后却迷恋平静,在我们寻找,伤害,背离之后,还能一如既往地相信爱情,这是一种勇气。
5。 “完美无缺的爱?”
不不。就算我再怎么样也不敢那么追求,我所追求的只是容许我任性,百分之百的任性。
6。 我已经厌倦了嫌恶别人、憎恨别人的生活,厌倦了无法爱任何人的生活。
我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哪怕是一个。最重要的是,我甚至连自己都爱不起来。为什么不能爱自己呢?是因为无法爱别人。
7。如果能真心爱上一个人,那么不管对方是何等恶劣,哪怕对方并不爱自己,人生也至少不会是地狱,就算多少有点暗淡。
8。 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9。我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哪里也抵达不了,或许我已失去一切,任凭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许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唯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人把赌注下在我身上。
无所谓,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追求的东西。
10。 但孤独仍不时猛刺我的心。
甚至喝进的水和吸入的空气都带有尖刺刺的长针,手中的书页犹薄薄的剃刀片白亮亮闪着寒光。在凌晨4时寂静的时刻里,我可以听到孤独之根正一点点伸长的声音。
11。“大概是因为缺乏自我吧。既没有突出的个性,也没有鲜明的色彩。我没有任何东西拿得出手。一直以来都面临这个问题,我总觉得自己是腹中空空的容器。
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时间越久,她越了解我,只怕越会感到失望,然后终将离我而去。”
12。有一件事你得记住了,你什么都不欠缺,你要有自信,要有勇气,你需要的就是这两样,千万别因为怯懦和无聊的自尊心失去心爱的人。
13。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摘录节选自《挪威的森林》
《1Q84》
《舞!舞!舞!》
《奇鸟行状录》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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