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掌勺又能握笔,在饭局云集的京城,胡元骏每每被其他达人尊为局长。从《厨房江湖》到《滋味生活》,老胡的局长训话绝不仅仅是食谱总结或是体验报告那么简单,而是高屋建瓴、回味无穷。当然永远都不会少了最重要的:局气。
人物名片:胡元骏,北京人,生于1970年代、双重性格、水瓶座、O型血。从1990年代至今,身份有粤菜厨师长、美食记者、作家、独立摄影师等(排名不分先后,或有交叉重叠)。美食达人圈里的饭局局长,微博上的国内“深夜食堂”之父。有新作《滋味生活》。
干啥都是牛人,有时也怂
“厨子里文章写得最好的,码字工匠中菜烧得最好的,菜烧得好的里摄影最棒的!”尽管胡元骏本人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听不出是褒是贬”。但老牌歌手李春波对这位老友的评价算得上中肯。不同于大部分跨界者的样样稀松,胡师傅一直站在所专注的每个领域最前沿。
作为70后里的老大哥,还是小胡的老胡出了校门正赶上改革开放、粤风北渐,进了二十年前京城餐饮“四大贵”里的香港美食城。从打下手的小力巴儿干起,因为脑子好使、好钻研,很快上了灶。直到一天,父母拿着本《人民文学》:“这是你写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没想到挨了老家儿一顿呲儿:“好好干你的厨子吧,写小说千字才几个钱!”
于是,小胡暂时搁笔,专心炒勺,二十出头就成了当时北京人里少有的粤菜厨师长。但厨艺的精进,让他越发坚定对自己的认识:吃货之意本不在吃,在乎吃背后的文化也。随着彻底实现经济独立、吃喝不愁,他投勺从笔,成了京城数得着的美食记者和摄影师,至今仍有大量作品定期出产,为广大人民喜闻乐见。但最手欠又最勾人腮帮子的,还是要数他的微博,见日本有《深夜食堂》,老胡第一个在微博上半夜拍吃发吃,报复社会的同时,也抒发了中餐的民族自豪感。
善于做饭、吃饭,又为人局气,这样的人不混饭局简直就是犯罪。博客上和大董就一个菜的烧法发生争执,居然不打不相识成了莫逆之交;微博和陌生网友约顿饭,都能相见恨晚,谈成价值不菲的生意。李春波、小珂、安琥、王珏这些歌手成了他的饭搭子,他则成了他们的词作者,短平快的文字作品也算弥补了无暇再写小说的遗憾……
和这样一位饭局局长吃饭,那得多“涨姿势”!另一酒肉朋友、“舌尖”之父陈晓卿却揭了哥们儿的底:“这位饭局多也经常迟到,因为他又是摄影发烧友,需要等光线;即便到了饭局上也绝不轻易说话,因为想说的都写下来了。”
胡元骏自己也老实交代,不是每个饭局他都能游刃有余,也有犯怂的时候。最让他头疼的就是点菜,始终躲犹不及,因为“点菜里面的学问,从某种角度说比单纯研究吃还要复杂”。陈晓卿说他爱迟到,其实是有理由的:躲点菜。但是每每怕啥来啥,永远被电话里“快来,就等你点菜了”的催促弄得心烦意乱,“仿佛我参加饭局的意义就是为了点菜似的!但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怕麻烦。菜谱一到手,就得马上变成心理学家、营养学家和速算家的集合。而且往往麻烦的结果还是没达到预期效果,这不是更令人郁闷嘛!”
食全也须酒美,没量也成
都说吃喝不分家,能在达人万千的京城饭局中被尊为局长,不喝出胃下垂的话,就一定是天生海量。胡元骏连忙坦白从宽:二者都不是。“一直很羡慕那些能喝酒的人,一杯酒说干就干了,透着豪爽。我喝酒的样子,如朋友所说,那不叫喝酒,整个一那骗菜吃呢!”
甭管什么酒,老胡都有“胡四杯”之称:“一杯酒下肚,感觉还不错,清凉润喉,竟也甜甜的,再一杯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脸逐渐膨胀起来,而后是浑身燥热,那叫一个烧,还坚决不吃菜,以免被留下话柄。第三杯,开始头晕了,不由得点根烟,但和平常的烟绝对不是一个味道,明明是混合型的烟怎么抽都觉得是烤烟的味儿。第四杯酒下肚,必须要吃点东西了,否则就该不会使筷子了,甭管什么,只要盘子里有的就往嘴里送,只能做从盘子里到嘴里的一个简单机械运动,可我绝对清醒,席间的言谈可以一字不落且还能使自己的话语让听者频频认同……”
但到这儿必须打住,因为老胡“已经知道如若继续举杯的话,其后果就该是洋相尽显了”。当局长,必须不能丢了“局面”。正如革命家把看上去不那么美的游击战当做制胜法宝,胡局长也有一招——“保护性自残”,而他的战壕则是洗手间。“那时候哪儿亲都不如洗手间亲,它不仅可以解决生理上的问题,更深层的意义在于它可以遮丑。记得一定要拉个刚刚还在一起碰杯的酒友一同前往:让对方给自己当证人,为回到酒桌上找个名正言顺的挡箭牌做好铺垫……”
在这种保护下,老胡居然这么多年至今还没喝多过,“我所说的多,是指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处于一种完完全全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喝得最多的一次,还是在骑自行车的年代,“也是头脑清醒着的,只是自我控制能力差点,明明骑得好好的,就忽地一下栽进了路边的草丛,但依然动作敏捷地爬起来,一路骑到家,吐完就睡了。第二天醒了,浑身哪都疼,一看,好家伙,好几道血口子!”
酒量不成,但胡局的酒品还是问心无愧的,从不给别人灌酒的同时,也绝不自己撂倒、给别人找麻烦。“有段时间我曾试图练练酒量,但开席前跟人家事先声明:要真喝多了麻烦给我找个安稳的地方,只要不睡马路上就成”。
最后,老胡点出酒徒们都不愿面对,却颠扑不破的真理,“如果真喝多了,该是很老实的,最起码也不会干出出格的事。酒后撒疯的都不是真喝多了,而是借着酒劲儿宣泄自己骨子里的那些阴暗呢!”而且真遇上这样的主儿,这位好脾气的局长肯定一律开除、永不叙用——这点局规可是最基本的。(文/黄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