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风尚标 晚睡姐姐
著名漫画家朱德庸患有亚斯伯格症,一种没有智能障碍的自闭症,“亚斯伯格症人与外界沟通有一点偏差,以为说清楚了,以为接收到了,其实没有。”
小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病,他只知道自己被困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一个地方、一个人欢迎我。大人对我没有一丁点信心。”直到自己53岁,他才明白自己是个病人,他父亲也有这种病。“从那一刻,我原谅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漫画家,因为自小一直受到歧视,躲在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正好来看清楚这个世界。画画就是他在讲话,讲这个对世界的认识,太多对人性的失望和怀疑,反而变成了漫画中最辛辣的元素。到头来,是那些来自父母、亲戚、老师、军队、朋友的误解和伤害,成全了他的漫画事业。
这些都是负能量,负能量塑造人的骨架,但筑成那些鲜活血肉的,让人真正活活过来的,还是爱。
1988年,朱德庸28岁的时候以《双响炮》红透台湾,他遇到了自己的太太冯曼伦。当时冯曼伦是台湾《联合报》缤纷版的主编,因为约稿,他们认识了。第一次见面是在餐厅,朱德庸只看到冯曼伦1/3的脸就一见钟情了。冯曼伦对他则是之前充满好奇,见面后觉得他就是一个小孩,还是“死不正经”的那种。
冯曼伦比朱德庸大6岁,她个性独立,不在乎社会舆论,只是不愿意嫁给比自己小的男生,想要只谈恋爱不结婚,朱德庸不同意。他画《双响炮》,颠覆了人们原有印象中对婚姻的神圣感,画出了人们对于婚姻的恐惧,但他遇到了合适的人,还是要结婚,心甘情愿迈进他自己形成的“猪狗不如”的婚姻里。
他们的婚礼很简朴,没有结婚照,也不买结婚戒指,只为了应付公证结婚时交换戒指去银楼买了个300元K金的,冯曼伦开玩笑说太便宜了,朱德庸说那就给你买两个,所以他们最后好奇怪的有三个结婚戒指。
除了做他的妻子,她还要做他的伙伴、情人和母亲。朱德庸的母亲自小便偏爱他哥哥,一生都是如此,即使他漫画事业最风光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母亲并不为自己骄傲,“人只会为他喜欢的人骄傲,即使不值得骄傲也会想办法找理由骄傲。”这让朱德庸一直处于缺爱的过程中,冯曼伦的存在就是弥补这种缺陷。“太太就像我的拳击教练,她永远会把我调到最好的状态,所以她是我身边最细心关注我成长的人。”
朱德庸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走在路上,别人问请问你是朱先生吗,他会说不是,然后跑掉。是冯曼伦耐心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人家问你就是已经认出你了。后来有人再问这种问题,他会说是,然后跑掉。他总是紧紧黏着自己的太太,“以前太太常让我一个人出去放放风,结果我双眼发直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后来又回家找太太了。”
婚后有了孩子,朱德庸蹲在墙角整整三天不说话。他不是讨厌小孩,而是害怕小孩,害怕从儿子身上看到自己不愉快的童年。冯曼伦叹口气说:“这小孩我来养就好了。”朱德庸对儿子的感情是慢慢产生出来的,“很难说这种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微量的毒素,随着时间慢慢累积。”对孩子产生感情了之后,爱就一发不可收拾。但他还是不会做父亲,小时候儿子打他一巴掌,他就回儿子一巴掌,玩游戏的时候他不仅不会让着儿子,还会吓唬他,让儿子哭着去妈妈那里告状。太太告诉儿子,“其实你爸爸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比你还小的小孩”,儿子后来就不哭了,学会让着爸爸,现在儿子都20多岁了,愈加成熟,可朱德庸却觉得,自己依然没有长大。
朱德庸没有画过太太,也不会像一般那人那样表达感情。他处理负面情绪的方式就是憋着,憋到实在憋不过去了,就求太太,“我们可不可以说说话,我很烦。”他不会送东西给她,爱的方式就是多陪她,“我和太太花大量的时间在一起,和一般夫妻相比,我们相处的时间可能是别人的3倍那么多。”他还有自己独家的示爱方式,那就是早起画画吃完早餐后,等太太起床要求他陪着再吃早餐的时候,他就陪她又吃一顿。
他是小孩,只会这种每天两顿早餐的无声的爱。
爱一个小孩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有多少女人能够忍受这样一个时刻天马行空,连点起码人情世故都不懂的男人呢,即使他有那样充沛的才华。冯曼伦就可以,因为骨子中她也是一个小孩,只不过是喜欢照顾人的小孩,他们以一对孩子的方式相处。冯曼伦形容这种相处是“两个找了对方一辈子的小孩,终于碰在一起,于是每天顾着玩!”恋爱的时候两人会因“今天天气好”这张理由一起翘班。
他们还是成了一对恩爱夫妻,穿过台北熙熙攘攘的下班高峰,朱德庸和冯曼伦永远是十指紧扣着。朱德庸所有的大事小事冯曼伦都会帮他料理好,他只管画画,她还会告诉他什么时候该继续,什么时候要停下来。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魂魄相融,再难分开。
冯小刚和徐帆也是一对这样的夫妻。朋友说,是徐帆拯救了冯小刚,让他变成了一个对生活有要求的人。“之前他就是一个混不吝的臭小孩,徐帆其实有时候管他就像管孩子一样,照顾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徐帆分开,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波折、坎坷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觉得这个女人是可以为他死的人。”
徐帆在公众面前,一贯是忠心护夫的模样,冯小刚也十分敬重她,叫她“徐老师”。这些年冯小刚的电影和他的“小钢炮”作风备受争议,徐帆是最难受的人,“我非常担心,常常担心。他在明面儿,我就是心疼,怕伤到他。”一次,冯小刚因为电影送审的私情心情郁闷,当场摔了一个杯子,徐帆当时就哭了,“他真是我敬佩的一个勇士,但是又是我最担心的一个孩子。”
徐帆试图让更多人了解冯小刚,也不希望冯小刚因为言辞犀利树敌太多,但真遇到事情,她还是像宽容孩子似的宽容他的“乱放炮”。在影片《私人订制》上映遭到炮轰期间,冯小刚一连发了七条微博为自己辩护,徐帆反而不管了,她说:“你骂吧,都是痛快,我先尽着我家人痛快。”
不得不承认,冯小刚这几年的电影创作是江河日下,他在商业片上走到了瓶颈,又没有在严肃电影那里占有一席之地,艺术上,他是开始示威了。但外面的世界再示威,名与利再凋落,回到家里还有一个敬慕你的人,一个忠心耿耿包容你一切的人,他还是幸福的。
香港电影大亨向华强的妈妈性格懦弱,虽然嫁了一个被称为香港“九龙皇帝”的男人,却是第三房太太,什么好事都争不到,十分穷困。向华强在父亲所生的在13个孩子之中,得到关爱最少,连父亲摸头的印象都没有,每逢过年才有新衣服穿。他后来选择婚姻的时候,专门选择强势的女人,“强但是要通情达理,强解决问题很厉害。”
他的第二任太太陈岚与他一起创建中国星,胼手胝足打拼了30多年,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陈岚事事以向华强为先,事无巨细地打点着他的生活,负责对外往来,凡是事关向华强的事情,都是她站出来发言。在所谓周星驰被黑事件中,她多次发表激烈言论,护夫之心,尽人皆知。
虽然很多人笑话她护夫无极限,自愿充当男人的附庸。但一个女人维护自己的丈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她又不是只会忠心护夫那一套,她也是他的助手和伙伴,他的事业有她的一半,对错放在一边,她也是在维护自己的信仰和事业。向华强已经不敢想象没有向太太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我现在太依赖她了,打个比方:我个人去哪,没她我搞不定的。”
婚姻之中,男人该是什么样,女人该是什么样,我们已经有了太多的条框来限定,其实有什么关系呢,生活哪有什么一定之规。有的只是合适不合适。喜欢照顾人,就去找一个愿意被人照顾的;天性单纯,就找一个会保护单纯的人;喜好名利,就找一个同样热衷追名逐利的人。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与你配套的人在。
而糟糕的婚姻,未必是两个坏人在一起,那多半都是两个不够配套的人非要拴在一个婚姻的马车上,即使不出轨,也会举步维艰。朱德庸说自己是用动物性的本能来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结果非常成功。是的,动物在这方面是最精明的,它们将自己的需求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出来,能不能互相吸引,能不能成为同类,都是用本能来判断,那反倒成为最牢固的一种关系。
有人形容婚姻是空难,大部分人都会“挂”掉,活下来的都是幸福的幸存者。漫漫人生路,人与人的相处,婚姻与婚姻的相比,是一场真正的大浪淘沙,到最后,那些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人们,有真正的爱情,以及真正适当的选择。
寻找那个和你是一套的人吧,就像礼品店卖成套的小玩偶,拆开来是不卖的。它们注定今生要在一起,颜色上,配饰上,都有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实际上是精心设计的契合,失掉了哪一个都失掉了原有的价值。
编辑|于萍 实习生|马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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