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风尚标 蒂姆·冈恩
不久之前，我在一部电影的拍摄现场碰到一位漂亮的女演员，她不喜欢穿内衣。导演为此将这位小明星拉到一边说过几次，请求她穿上内裤。她在剧中需穿一条很短的裙子，导演可不希望这部PG-13(13岁以下孩子观看需家长陪同)的电影中出现某些不该出现的画面。更别提这位演员时不时地俯身，常常春光外泄，让在场工作人员都很尴尬。
最终，她穿上了内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了，她也讨厌穿胸罩，这之后不久，她拍摄了一幕跳跃场景，结果胸部从她的衬衣中就那么弹了出来。尽管这名演员很明显是在发泄什么(可参见我的上一本书《别以为你有格调》中的第二堂课“这世界不欠你什么”)，可这种对内衣的敌对情绪在今天很典型。从20世纪60年代起，美国妇女就不顾一切地普遍反对束缚人的内衣。如果不穿塑形内衣会让这些妇女开心些的话，这也无可厚非。但我常常遇到一些人(大多是女人，也有男人)不满意自己衣服下的身形。他们向我抱怨自己的裤子不修身，或是说讨厌自己薄衬衫下隆起的小腹，他们希望自己的身形能看起来更修长一点儿。
我对此的反应则是：你和其他人都该追溯一下历史！难道你没看过《乱世佳人》吗？还记得怀孕时的斯嘉丽拼命用系紧带子的紧身胸衣保持自己纤细腰围的场景吗？
这是1899年的鲸骨紧身胸衣—为了摆脱腰部赘肉而使用的一种极端方法早在美国内战前很久，女人们就沉迷于类似的行为中。追求修长身形、纤纤细腰以及恰当地方的曲线(当然，“什么地方是恰当的”一直随着时间在改变)，我们的前辈们为女人和男人创造出了各式各样的精巧设计，包括用鲸鱼骨和钢制成的紧身胸衣。到了20世纪，正统的塑身衣依然有生存空间。1946年，梅西百货开售一款叫作微丝(wisp)的成衣，内有鲸骨腰带，整体为蜂腰型，它被称为“新风貌”(NewLook)。“新风貌”呈极具挑衅性的沙漏状，在“二战”后很快风靡起来。自20世纪60年代服装革命以后，我们认为自己对这种约束性穿着的需求已经消失，然而，渴望拥有某种特定外形的欲望依然主导着我们的社会。幸运的是，有些服装能够帮助那些穿上它们的人。
与打扮有关的不计其数的抱怨的终极答案是塑身内衣—它有弹力，能够修饰你的曲线，掩盖你的赘肉。它可以是紧身连体裤、束腰内衣、长款内衣或是其他一切针对身体某个特定部位而设计的内衣。现代的塑身衣可比从前的紧身胸衣舒服透气得多。这是纺织品不断改良的一个绝佳例子，它让人们不用饰带、鲸鱼骨、金属胸衣，也能以更好的状态穿着服饰。
“紧身褡？不！当我推荐人们穿上斯潘克斯(Spanx)、魔力服饰(Mira-clesuit)、华歌尔(Wacoal)等品牌或是其他什么能够解决他们关于衣服下身形的抱怨的塑身衣时，他们总是这样一成不变地回答我：“我会感觉到非常拘束，我需要感觉自由。”
而这对于我来说，绝对是幻觉。难道你在调情、签大合同或是参加一个宴会时以最佳状态示人，不会感觉更自由吗？对于服装最低限度约束人的身体的诉求只不过是近代时尚史上的一次偶然，发生在嬉皮士运动让塑身内衣变得臭名昭著之后。即使是在19世纪理性服饰运动(rational dress movement)期间，妇女们也没想过完全废除当时她们称之为“妇女胸衣”的东西。她们只是希望能 够穿上7磅重(约3.2千克)的内衣，而不是常见的14磅(约6.4千克)重的内衣。那些穿着灯笼裤和定制上衣的妇女也会用塑身胸衣来保持曲线，她们甚至穿着它们运动。
1940年左右的紧身褡讽刺的是，在美国人鄙视塑身胸衣的同时，他们的腰围在不断增长。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个怪圈：因为我们对自己的身材越来越不自信，我们穿着越来越宽松的衣服；然而，我们又越来越坚定地认为我们不应被“束缚”。我认为我们穿着衣服时总觉得不得体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们对于紧身内衣的反感。美利坚，紧身内衣是你的朋友！(这条结论在美国尤其适用，创建斯潘克斯品牌的萨拉·布雷克里是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女百万富翁。)
当然，我也很敬佩那些喜欢不穿内衣的人。在生活中，涉及内衣问题时，你得在自由与安全之间做个选择，尤其是面对塑身胸衣时。在不同的文化社会里，塑身胸衣有各种不同的外形，它们反映着对于完美女性身形的不同看法。
如今大众对于塑身胸衣的一个普遍观念是：它们象征着对女性的压迫。在博物馆的服装展示区，这些服装纤细的腰围和复杂的构造让我们目瞪口呆。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在女性更受约束的时代(比如英国的维多利亚时期)塑身胸衣是最紧的，而当女性更加自由时(比如19世纪20年代)，胸衣是最宽松的。
这则1908年的紧身胸衣广告上写道，这种装置“能让最臃肿的身材达到美和时尚的标准”然而，历史的发展并不是完全按着这个轨迹。比如中世纪时，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中性的，没什么形状可言。那时女性基本上没什么权利。然而，塑身胸衣反映了女性的社会地位这一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美国历史上最约束人的内衣可以说是20世纪最初10年的紧身胸衣。当时最受欢迎的身形是S形，因穿着塑身胸衣的妇女的侧面轮廓得名，即前凸后翘。这样的身形需要一些装置来塑造，比如衣服前面的笔直撑衣钢片，以及环绕身体的鲸鱼骨。胸衣下方通常吊着袜带，连着长筒袜的顶端。女人们还会穿上无袖内衣和衬裤。
这些塑形服饰的构造是如此复杂，你能想象保罗·普瓦雷( Paul Poiret) , 这个如今几乎被遗忘的既重要又有趣的法国设计师在1906年创造出无拘无束的高腰裙装时，是多么令人眼前一亮吗？他传递出了一种信息：即将赢得投票权的美国女人需要自由地活动。
内衣体现着文化的改变，反之亦然。当大胸脯成为流行指标时，一些类似魔术胸罩的发明遍地开花。而当纤瘦的骨感美流行起来时，你会发现狭边胸罩变平了。20世纪四五十年代时，鱼雷胸罩风靡一时。接着，嬉皮士运动将女性从她们母亲的紧身褡中“解放”了出来。然而真的就自由了吗？如果你像嬉皮士一样穿着飘逸的裙子，你当然不需要紧身褡了，但要是你想穿着丝质衬衫或是一套干练的西服走进会议室呢？
就我的个人经验而言，20世纪60年代以后，妇女们一直持有她们需要从塑身内衣中解放出来的想法。当她们开始不再穿嬉皮士服装后，不穿支撑内衣让 她们感到非常不舒服，然而她们仍然拒绝穿，认为那是一种压迫。对我来说，现在许多人不愿穿塑身内衣非常具有讽刺意味，因为紧身衬衣以及贴身牛仔裤差不多和塑身内衣一样束缚，但你穿着它们的身形远没有穿着塑身内衣好看。
然而，这并不是说塑身内衣的过去就没有黑暗面。一些生产商一边宣称紧身胸衣能让人挺拔，一边常常让女性被束缚得不能呼吸。时尚史专家科琳·高 (Colleen Gau)检验了过去的紧身胸衣制造商所谓的他们的产品健康的说法。1995年，她对一款“健康紧身胸衣”做了一个实验，这种胸衣流行于19世纪末，能让女人拥有S曲线。结果她发现，穿着这样一款胸衣运动，很有可能会晕过去。难怪维多利亚时代有那么多虚弱的妇女，她们并非柔弱，只不过是胸衣让她们的肺吸不进足够的氧气。
本文节选自蒂姆·冈恩的《时尚衣橱》第一章
编辑|士谦 袁琳 实习生|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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