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风尚标 陈碧珂
我时常觉得母亲很麻烦,因为她总是在我出远门的时候,习惯性的往我的行李当中多塞几样东西,也不管我用不用的上。然后结局一定是一场与母亲的拉锯战,吼叫着把自认为多余的东西一件件全部拿出来,然后母亲再讨价还价似的少放进去几件。有时候脾气急了,一件都不肯带,母亲还是会在临行前偷偷偷偷,不动声色的藏在哪个角落里。比如一些我常年爱吃的小零食,比如可以准备给第一次见面的外国人的小礼物,比如差不多能治疗所有常见病的药品,比如八辈子穿不到的小晚礼服,比如治疗嘴唇干裂的木瓜膏。自小离家开始,这样的拉锯战,一场都没有拉下,总是以忿忿的情绪和鼓囊到几乎超重的行李箱而收场,临行前,不擅厨艺的母亲,还不忘准备一个布袋,有洗好的水果和饮料。
我时常觉得母亲多余,在这样一个四海为家的生活常态里,我早已习惯了住在行李箱里的日子,每个城市几乎都不会停留超过一周的时间,常用的东西就这样久久的留在箱子里,易皱和需要清洗的物品才会拿出来。收拾行李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喝杯咖啡的功夫。零食,水果,和饮料也大可不必为我准备,因为无论是经纪人,客户,还是商务舱的空中小姐,都会准备那些吃也吃不完的东西。只是就在我几乎要被世界宠坏的时候,母亲仍旧要将她的那份关怀,突出的特别明显。就是在那些夜深人静,时差混乱,饥肠辘辘的时刻,在世界的另一头,还能翻出母亲悄悄塞进书包角落的核桃干。也就是在疲惫不堪,感冒袭来的时刻,幸好还有母亲拜托熟识中医开的中成药冲剂,让我抵御了多少次严寒。还有这次来荒漠,若不是母亲将新做好的羽绒服裹一裹寄给我,我差不多会冻死在这里。
想来,这就是她的一种习惯。母亲是家中的长女,文革期间,外公被关进牛棚,外婆中年便患有严重的癫痫,小学时代的母亲便挑起家庭的重担。不同于其他的母亲,心灵手巧,纤细温柔,我的母亲高大干练,总是扮演着强者的角色。这些年来,无论从事任何工作,商业谈判,合约起草,进修法学,母亲都是一把好手,虽说多年不涉足厨房,但家中一切事务,也有母亲的一番心血,家中老小,所有人的行头几乎都由母亲一手包办,但凡母亲公务出国,便成了最佳代购和运输的人选,出行前必定有至少一满箱的东西,是别人拜托捎带给当地亲友的,回程时又必定是满载而归,置办全家人的礼物之后,留给自己的所剩无几,只剩下一整夜一整夜的出国奇遇,孜孜不倦的分享给我们。
母亲常自称是我的大骆驼,无论是当年从大学宿舍搬出,还是突然被香港经纪公司赶出宿舍,每一次搬家,母亲总是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用近乎是风卷残云军事化的速度,帮我打包好一切行装,运往下一个目的地。她可以一个人,带着一条残破的皮尺,毫无英语能力的情况下,替我去宜家置办好新公寓的一切家居,也可以在我去上一节课的功夫,把我积攒到乌黑的油锅子擦得锃亮。
都说母亲是一个粗线条的大女人,在我年幼的时候不擅长喂养我,才导致我一直消瘦体弱多病,但她这种粗中有细的生活态度,确确实实在我的人生中给予了我大而化之的豁达,和风风火火的坚强。以至于每一次出行,都仍旧有母亲的爱与存在。
编辑|士谦 袁琳 实习生|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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