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祭》:少女的献祭仪式

2014年07月16日10:31  时尚专栏  作者:王斌   我有话说

  杜马是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突发奇兴地在一视频网站上看了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的,此前,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能这么方便的看到这一节目。

  这是斯特拉文斯基为现代芭蕾所做的音乐。

  在上世纪法国巴黎首演的那一天,居然引发了一场骚乱,因了旋律的惊世骇俗,让许多假模假式的上流社会人士受到了惊吓,他们无法明白,一向动人的古典音乐如何能发出如此怪异的声音?听上去,竟像一连串出自魔鬼嘴中的尖锐的噪音。

  但斯特拉文斯基亦一举成名,虽然此前亦因了他带有先锋性的舞曲已然在乐坛小有名气了,但此次作为一个社会事件,则让其名声大噪。

  杜马知道斯特拉文斯基也是因为听了《春之祭》的缘故,彼时的他,属于刚刚懵懵懂懂、一头雾水地闯入了古典音乐,一首肖斯塔科维奇的交响乐吸引了他,让他踏进了这一仿若深奥的门槛,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接下来是他买了一本介绍唱片的书,书中意外地携带了一张古典音乐的选段,其中就有《春之祭》的片段,他一下子就被震傻了。

  我的朋友杜马很容易被某一东西惊呆,当然此一“东西”还必须是沾点艺术气息的,否则杜马先生还真会不屑一顾呢。他有时会表现得十分之傲慢。也就是说,他属于挺酷一人。

  很少有人真正的了解他,但我们是知己,知己就是无话不谈,所以我了他这个人,这个叫做杜马的人,就因了《春之祭》的音乐片段,他听完后没犹豫地当即奔了帝都的音乐书店,进门就问:有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吗?说明一下,杜马并不懂外语,甚至不懂拼音,他属于只要是沾了字母的玩意儿一概不识,他之所以敢于理直气壮地直呼斯特拉文斯基之大名,不瞒您说,那是因了随着书附送了那张CD上有详细的中文说明。

  营业员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缕职业性地微笑,问:您要什么版本?

  什么什么版本。杜马一下子傻了,他不明白这位营业员为什么要问版本。这是个什么意思,这跟版本有关?我只要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

  后来经过营业员的一番解释,他才释然,原来古典音乐界讲究个“版本学”。杜马暗忖:我又长见识了。

  那一天,在营业员的指导下,他选了一张波恩斯坦指挥版的斯特拉文斯基专辑,双碟装。回去听后,他大喜若狂,随后向我大肆炫耀,以致我把杜马的这份炫耀引进到了我的一部小说里,那部小说名叫《遇》。我让杜马在我的小说里活灵活现地出现。

  本来是准备将他做为小说中的一号人物来描写的,后来写着写着就不对了,结果成就了另一莫名其妙的人物————陆岛,于是我将原计划安排在杜马头上的音乐发烧友这一业余爱好,转授了陆岛———这一虚构人物。按我原初的设计,这一爱好确实本当属于我的知己杜马的,一留神成了别人的。为此,杜马还跟我这急赤白脸了一回,就差没动手。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就在那部小说里,我把杜马告诉我的有关听了《春之祭》后的感受,通通送给了陆岛,而且《春之祭》成了陆岛在生活与爱情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个也按下不表了。由此诸君不难理解,为什么杜马要跟我急眼,这也不能怪他,哪个叫我在没有获得授权的情况下盗用了杜马的高见呢,说起来,这也是有版权的,这事我做得是有点厚颜无耻。

  扯远了,回到主题。

  杜马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视频上可以看《春之祭》,很现代的芭蕾舞剧,与他想象的还是有些距离的,他想到了是一场献祭仪式,但是拜天地降甘霖的生命仪式,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关于少女的献祭仪式。

  他看的入迷了。

  看后,他沉浸了一会儿,体味着影像中的《春之祭》予以他的全新感受,他感到了满足,感到了对现代艺术的一种令他激动的欣悦,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他刚入手的德国现代作曲家亨策的作品集。

  在一位乐侠告知他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亨策这个人,那位乐侠在介绍他时,只是说到了他的音乐是在勋伯格与里盖蒂之间。

  很现代的,我想你会喜欢,因为你像一位诗人。

  凭借这句话,杜马的直觉在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越紧买下他的作品集,你会喜欢的,就像喜欢现代主义的斯特拉文斯基与里盖蒂一样。

  他拆了亨策作品集的密封圈,取出CD1,放进音响系统。

  很快音乐响起了,果然极其现代,果然没有里盖蒂那么激进,但比斯特拉文斯基走得更远。听了那么一会儿,他着实惊了一下,因为这首曲子,这首亨策的第一交响乐,听上去居然颇像是《春之祭》的音乐延续————它完全处在《春之祭》的音乐氛围里,亦在杜马的情绪范畴中,于是,这个在空间中继续延展的乐句,让杜马变得高度地亢奋了。

  杜马告诉我,他一路听下来,亨策的音乐极具解构主义精神,以致在音乐中刻意地瓦解旋律,颠覆调性,以及反叛既有的音乐规则。丫是一位后现代主义音乐家,杜马兴奋地说,肯定丫属于一坏孩子,就像我一样。说完,杜马嘎嘎嘎地朗声大笑了起来,听上去也像一魔鬼的笑。

  杜马认为,亨策的音乐妙不可言,它丝毫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所谓好听,它也没有任何企图准备打动或感动你,也不想在你心灵深处给你玩个什么感伤呵或痛苦什么的,就如同传统的浪漫主义音乐那般,它不玩这个,他离经叛道地剑走偏锋,充满了尖噪、混乱、无事生非、群魔乱舞的声响。

  你不觉得这个“声音“,这种你或许一时还难以习惯的“噪音”,正是我们所置身的这个荒诞不经的时代吗?只不过它不用我们所熟悉的语言,而是用乐句、音符这一表现形式,为当下这个良知与道义沉沦的时代,勾勒出了一幅形神毕肖的音乐形象,真牛逼!

  杜马两眼放光地说。他霍地一下站起,激动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手臂不断地大弧度地挥舞着,大声地说着他认为的那些从亨策的音乐中发现的闪着金光的思想。

  你明白了我,他突然弯下腰,咄咄逼人地盯着我,目光炯炯,我一哆嗦,惊恐地说:明白了,我……

  牛逼,他向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伟大的亨策,他发现这个时代,于是这个时代响起了他的声音,我向他致敬……

  杜马一直在自言自语地滔滔不绝,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他就这么一人。我悄悄地告诉你们,丫很可能精神出了点问题,我不能确定,但感觉是,千万别跟人说,这事就我一人知道。

  我觉得此时的杜马像打了吗啡般陷入了癫狂,以致飘飘欲仙地产生了幻觉:他正在激动地听着亨策的音乐,一彪衣冠楚楚的大傻帽,正襟危坐地在国家大剧院聆听,但见一赤膊上阵的大汉拎着指挥棒就抡开了指挥乐队,噪音立马充斥了整个剧场,他们顿然大惊失色,没过多久面,一个个面如土色地抱头鼠蹿了,结果若大的剧场就剩杜马一人。他知台上那一牛逼的汉子就是亨策。便快步走上舞台,拍拍那人的肩膀说:嘿,哥儿们,剧场没人了。

  不还有你吗,那人大笑说。

  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

  又是一声断喝,响彻在我的耳鼓,把我震得二次哆嗦了一下,我从幻觉中醒转过来,只见杜马瞪大了一双灯笼般的眼睛,正怒视地看着我。

  听懂了。我胆怯地回答。

  我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地狂然大笑。

  紧接着,我仿佛听到了从隔壁传来一片惊恐地呼救声:

  地震啦!

  杜马挥舞着手臂,继续着他惊世骇俗的滔滔不绝。

  而我,基本快疯了!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春之祭 斯特拉文斯基 现代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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