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展览不落幕

　　(旅行出发前，特意带了这条Dries Van Noten的领带去看他的展览！散步在塞纳河边，背后的新桥是我的永恒记忆。)

　　巴黎的展览永不落幕，这次计划去巴黎旅行，是去看我热爱的比利时时装设计师Dries VanNoten的回顾展(DriesVan Noten - Inspirations)，不管这个展览的内容怎样，我知道它已陈列许久，作为超级粉丝，我去缅怀和朝圣，不求获得怎样启发。这个展览确实精致和庞大，满足了一个粉丝千里迢迢从亚洲跑到欧洲来朝圣的心愿。旅行，对于我，往往就是这样，看一场展览，听一场演唱会，或者探访一位老友，日子再美好不过。

　　记得那天也是沿着塞纳河散步，巴黎如此缜密和集中，让我过目不忘，牢牢记住街区和转角的各种情态。我们一路走，走过新桥，走过卢浮宫，DriesVan Noten的展览就在卢浮宫旁边的装饰艺术馆(LesArts Décoratifs – Mode et textile)，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博物馆。买票的时候，礼貌的巴黎老太太问我们是不是从日本来的，我们说从中国，她满心热情，发给我们展览的册子，那一派花枝烂漫的门墙，我不看标识也知道是到了DriesVan Noten展厅前。

　　(Dries Van Noten, défilé Automne/Hiver 2006)

　　(Pré-défilé 1986-1987)

　　推门进去，黑暗屋子里陈列了各个时代的华服靓衫，展览一一铺陈的是给予Dries VanNoten创作灵感的那些元素：流行音乐，摇滚时代，经典电影，古典绘画。我们围着这些陈列的华服观看，看到那些DriesVan Noten的灵感之源，我觉得很欣慰，因为很多的inspiration都是我热爱的，我看到了希区柯克的《迷魂记》，我新书的第一章就写了希区柯克和这部我热爱的电影；我看到了王家卫的《花样年华》，我看到了阿尔莫多瓦的《高跟鞋》，我看到了维斯康蒂的电影以及被他的电影人物所inspire出来的男装。60，70年代的那种美学指标，都是我满心喜欢的，我觉得DriesVan Noten就像是一位精神导师一一带领我回顾了我所热爱的事物。

　　(展览中的老照片，Dries Van Noten在青春年代就带给我们一种安特卫普式的烂漫不羁。)

　　(这样充满了exotic感觉的秀，今时今日是很难有的了。)

　　这样的展览，让人心醉神迷，像是遨游在欧洲电影文学和艺术史中，我觉得DriesVan Noten真是一个热爱的美的大师，这些衣服，这些设计全部是关于美男子，美丽女子的，每一件衣服都那么美，他热爱的那些绘画，电影，角色，灵感也美，美到一种忧伤的地步，在展厅中陈列着普鲁斯特的画像，彷佛是告诉我：DriesVan Noten用时装术记录着“似水流年”。

　　(Jacques-Émile Blanche, Portrait de Marcel Proust, 1892)

　　Dries Van Noten的展览塑造了一种孤独和自我审美的神秘面貌，让喜欢他，关注他多年的观众非常满足——至少于我是这样的。在整个展览中，我还挖掘出新的热爱，比如在展示Uniform灵感的时候，我被比利时艺术家MichaëlBorremans的画作《Lakei》吸引，这幅2010年画作来自安特卫普Zeno x Gallery，我久久站立于这幅画前，无法移步。我今晚翻看我买的画册，关于这一章的Uniform，有这些文字：“Huntingred, black and ceremonial gold. Sophistication and swagger.Subjugation. Restriction. Hierarchy。”

　　(我被这幅MichaëlBorremans的画作《Lakei》迷住。)

　　Dries Van Noten还在展览中为观众介绍了自己居住的城堡花园，那住所离开安特卫普不远，却处处透露出艺术气息，从我买的画册来看，这城堡花园中静谧自持，夏日天空的流云，玫瑰花开放的时日，显露出一种芬芳气息，室内摆设也如此DriesVan Noten，或者这样说吧，Dries VanNoten先生把我热爱的都展现了出来，而且拿捏那么精准，所以我感叹，是什么样的人会成为朋友呢，是什么样的热爱会把你和你的朋友，爱人凝聚在一起呢，就此，我要感谢DriesVan Noten，他的时装术并非简单的时装设计，对于我，就是一种心灵慰籍，是一杯克己而伤怀的酒，饮下并不求深醉，看完展览，没了一本很重的画册，后来，我抱着这本厚厚的展览出版物走了长长的旅程，并不断在翻看这些画面的时候获得新的灵感和安慰。

　　巴黎的展览不落幕，最让我惊奇的是遇到了正在巴黎大宫殿(GrandPalais)举办的纽约摄影师RobertMapplethorpe的回顾展。

　　我从熟悉的香榭丽舍大道走到了Grand Palais，先去塞纳河上，于五年前同样的位置看望铁塔，巴黎下起了阵雨，好像我每一次来巴黎总会遇到大雨，且总有一幕是发生在塞纳河上，突转的风，吹得人形单影只，我和好朋友暂别，各自去想去的博物馆，我转头跑进了GrandPalais。RobertMapplethorpe的黑白摄影，人体，性器官的展示都超越了种族，他的摄影对于性的定义似乎是整个纽约文艺大爆炸时期的生动再现，这种文艺大爆炸和欧洲非常迥异，所以在巴黎展出RobertMapplethorpe的作品显得非常有趣。我在展厅中阅读RobertMapplethorpe的话，有一句：“Ifyou channel it right, there's more energy in sex than there is inart。”似乎是理解RobertMapplethorpe创作的一个主观读解渠道。像RobertMapplethorpe这样带有受虐倾向的创作方式往往是引来争议和赞叹并重，所以像巴黎，伦敦，纽约这样的城市真正是伟大的，它们兼容并蓄，滋养着怪异和另类，又把他们束之高阁，成为艺术的孤品。

　　Robert Mapplethorpe算是本次巴黎重游的一个惊喜和意外，他那些作品如雕塑的男体，透露出大理石的质感，冰凉和静止。我走进限制级的展厅内，那里有一个更加真实和本我的RobertMapplethorpe存在，那些带有性，男性生殖器，SM味道的图片显示Robert Mapplethorpe一生都在挣扎的一种姿态，确乎是带有一些毁灭的性质。我买了RobertMapplethorpe展览的t恤，inspire这个展览的音乐CD，还有明信片，那张Robert Mapplethorpeportrait我甚爱，觉得可以放到相框中，因为RobertMapplethorpe的黑白摄影带有强烈的时代印记，如今是无法再现了的。

　　落雨的下午，我紧急赶往巴黎的东京宫(Palais de Tokyo)，可也是因为这阵雨，让我走错了门，原来东京宫这处当代艺术馆，分了两个部分，我走错了一道门，糊里糊涂掏钱看了一场伊朗当代的艺术展，却后知后觉这不是我想来看的展出，当我走出Palaisde Tokyo，才发现应该进入另外一道门，这里才是年轻艺术家最为活跃的展出场地，可惜时间不多，只能跑到楼下看了一场，不如说是参与了一场行为艺术的展览：Flammeéternelle！艺术家ThomasHirschhorn把东京宫的地下一层用黑色汽车轮胎装置满当，用胶带缠绕家具，设置出不同的区域，还有吧台，并燃烧起篝火，年轻人非常兴奋，跑来感受一种革命的迷离气息，小孩子来到这里，在父母的带领下把聚酯泡沫一一捣毁，场内写满了类似大字报式的标语，艺术家偶尔坐在一个角落开始朗读革命的颂词，批判时代和社会的毒瘤，我像是步入了一场戈达尔式的电影场景中，非常左翼，非常crazy，非常自我，又异常现代。

　　在此地，这个装置艺术展览呈现了一种趣味庞杂的现代性，你可以看到即兴的演出，你还可以看到预谋好的艺术展示，以及类似于学术讨论会的场景，艺术家ThomasHirschhorn大约是想通过多媒介，多渠道去展示自己对于当代社会的一种认识，这种庞杂，错乱以及即席的特征背后其实是我们脆弱和不堪一击的虚伪和做作！

　　我认为，这种免费的装置艺术带有强烈的主观参与性，使得装置艺术本身成为了一种有着行为艺术感觉的创作，走在这些废旧的，被艺术家装饰成，彷佛是被遗弃的未来乌托邦空间中，还可以去中间的吧台喝一杯，聊一聊革命和理想，鞭挞一下社会，真是有意思极了！

　　我很喜欢东京宫这一边的氛围和空间，完全是年轻人，类似于我在伦敦的Barbican撞见的气息，像是全民联欢，但又并非是70年代的嘻皮无主调概念，这里的人都很清醒，他们都流露出相似的城市文化和艺术气质，这里的商店我更喜欢，很有工业感，满场我喜欢的杂志和画册摆放在一起，有一些杂志被放到很高的地方，你不得不让服务生帮你取下来，旁边咖啡吧的年轻人，愉快畅聊，我瞬间觉得回到了以前做杂志的年纪。

　　东京宫在夏夜去肯定很棒，因为东京宫每晚开放到12：00，而巴黎的夏夜直到10：00都是白昼。来到东京宫就直接入右边的门，说不定你在这里可以参与和撞到更精彩，更刁钻和更奇异的当代艺术展！

　　我记得，那日坐地铁去东京宫，从地铁站走出来，那场巴黎的雨没有减小的意思，撑伞的巴黎男子，有一个可以被怀念的背影轮廓，而走近东京宫的沿途，巴黎铁塔仿若触手可及，且它在巴黎的任何角度望过去都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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