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渡你的人

2014年09月04日16:55  时尚专栏  作者:灵魂有香气的女子   我有话说

  By    李筱懿

  当我们还是妹子的时候,在懵懂的年龄,大多爱过个把不靠谱的人,才子是其中特别大的一个品类。

  有文艺型才子,会写诗会画画,随口哼两句手里还抱着把吉他,走哪儿少女们荧光棒一片;

  有事业型才子,能力强情商高,加班跟加菜似的,奋发图强的劲头好似微缩版卡耐基;

  有学霸型才子,通天文晓地理,居然还懂数理化,简直就是为了上《一站到底》那种节目而生的;

  有健硕型才子,篮球场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投中三分球,腹肌,真的有六块,而不是平板电脑;

  谁的青春不迷茫?哪个妹子不希望自己身边站着个金光灿灿的男人,至于是真金还是镀金,最好糊弄的是爱情的眼睛,毕竟,谁年轻时没有被中看不中用的才气打动过。

  比如我的朋友K。

  那会儿她和广告圈里著名的才子恋爱,才子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拔笔能写,酒量奇大却逢喝必多,喝多了就对着至少10个人高声说着贴心话,或者在大马路上拎着酒瓶子狂吠:“K,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每当这时,才子雄壮爆棚得像头藏獒,K则娇羞幸福得如同大眼睛吉娃娃。

  才子是夜店金腰带,K为了跟上他的生活节奏,没少陪着,虽然大多数时候陪着陪着就歪在一边儿睡着了。

  即便睡着了,那被才子开过光的夜店本事也是数一数二,掷骰子、五十十五二十、两只小蜜蜂……足以艳压群芳,355ML的啤酒能喝一箱,会忧桑地垂着一头直长发穿着过膝的长裙弹吉他,嘴里唱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一颗心了无牵挂”,或者“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每当这时,才子就双眼发光,好像当年秦淮河畔的冒辟疆发掘出了董小宛一样,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看,这就是我的女人,美吧?有才吧?我~~~的!

  和才子在一起的那些年,K的黑眼圈就没下去过,虽然她小烟熏画得比我牛,可是我总觉得那气质不是慵懒和特立独行,而是,真的没睡醒。

  才子为了寻找灵感和缪斯,基本上不看说人话的电影,经常是法国的自然主义,俩小时没什么台词,镜头还乱晃,女主角酷爱哆嗦着嘴唇和手抖出一支烟塞嘴里,或者在雨天裸奔溅得一身泥。

  和才子聊天,基本上与最近50年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除了摇滚和诗歌,有时玛雅文化有时青楼艳妓有时村上春树,当然,唐诗宋词元曲也要有。实在接不住,K会杏眼圆睁撩头发娇嗔:“你好棒喔!”

  才子都喜欢娃娃脸的嗲嗲宝宝,但是,二十五岁以后,这招基本上就不管用了,再这样,他会嫌弃你俗。

  那时候,K只穿小众品牌,不仅经济差点崩溃,精神也快崩溃了。

  才子说走就走,从来没想着买房,他说:不买房,买梦想。

  他向往的生活样本是,骑着摩托车横穿非洲,假如摩托车在沙漠小村里坏了,索性就在那里生活两个月等着零件寄到。一边等一边写明信片,想象自己到了一个叫做“彩虹之上”的地方,望着沙漠深处的血色残阳,与酋长族人喝酒,好开心啊。

  虽然K乖得完全没了自我,可是,才子依旧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晚上告诉她要分手,理由是和K在一起生活他感到不快乐,他想要更多的自由和创作空间——这是世界上很多才子都用过的分手的理由。

  于是,K的世界崩溃了,她想到了那些同样在才子身边崩溃的女人们。

  卡蜜儿·克洛黛尔,如果她不遇见罗丹,可能会成为一代宗师,至少不会凄惨地死在疯人院;托尔斯泰夫人,才华出众,日记写得像小说,还善于持家,却被老托逼得精神崩溃,四十多岁还脱光了衣服在雪地里跑;米列娃·玛丽克,原本是个自学成才的残疾少女,成为爱因斯坦太太后,放弃了奖学金名额和物理学家的前程一心一意伺候丈夫,十年之后,不经允许,她甚至不能上丈夫的床。

  崩溃之后,K终于明白,才子这个物种最大的能力,是把你身上的热量吸光,然后用最冷漠孤绝的方式转身离开。

  才子是一些被上帝选中的人,向你展示才华和敏感,带你领略世界不同的五彩斑斓,给你水深火热的爱,让你看见普通女子看不见的疯狂和精彩,当然,他们有时还手握某些让你羡慕的资源。

  只是,他们始终狂奔在自己的世界,你跟在后面跑得再累,他们也不会停下等你。

  才子的爱情像自私的吸星大法,所爱之处,片甲不留。

  K收拾好破碎的心,默默离开才子。

  没有纠缠,并不完全因为自尊,而是明白痛苦和不舍对于才子是无用的,他们是不受社会普世价值观影响的生物。

  与才子共度的岁月中,她有幸获得了一根结实的神经,耳濡目染的小小才华,废墟上再建的勇气,以及圈子里必要的人脉。

  关键,她再也不会为镜花水月的爱情堵上未来的命运。

  她像换了一个人。

  告别颠三倒四的生活,不再熬夜,每个周末去超市,采购各种各样好吃的,小笼包、菜肉馄饨、馒头、蛋糕,还买了豆浆机。她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早饭必需吃好。

  她买了菜谱,有样学样地开始捣鼓厨艺,没多久,我就能在她铺着碎花小桌布的餐桌上吃到红烧排骨、虫草花炖鸡、可乐鸡翅、油爆虾之类难度不低的菜品。

  她跟着我逛街扫货,从花市里买当季的凤仙花、山茶花回家种,从小店里淘RMB300以下性价比超高的换季尾货,仔细比较每一种化妆品的实际效果,然后商场大促时屯一堆。

  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女青年,变成了烟火气十足的城市姑娘,甚至,原先不怎么上心的工作,也被供奉在生活的重要位置。

  她认真地写文案做策划,记事本里的关键词从“才华”换成了“勤奋”。

  她敲着键盘头也不抬地说,世界上有着若有若无半吊子才气的人多了去了,靠谱的人却跟珍稀动物似的,以前,别人工作的时候我恋爱,现在,别人成家立业,该换我好好干活了。

  女人意识到事业的可贵,往往是在失恋之后,化悲痛为力量,一不留神,成了业界女神。

  K有职业教养,有专业思路,有敬业精神,有文青情怀,最后练就了商业眼光,在职位不太可能再升了之后,拉支队伍走上了创业路。她从广告公司起步,五六年的时间,整合了媒体资源、活动资源、客户资源,成立了自己的文化传播公司。

  她的才子前男友,却在若有若无的才气中沉沉浮浮,从合肥飘摇到青岛,从青岛飘摇到北京,从北京飘摇到深圳。有时,前男友会给K发条短信:“过得好吗?”

  K坚定地回了几次“很好”,觉得实在无话可说,便不再回复。

  唯一的一次,才子出差路过合肥,K做东道主接待,请了不少过去的朋友,定了酒店最大的包厢,吃饭、聊天,而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热情、周到,只是大家都感觉得出其中周全的客套。

  送走才子,K跟我说,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几个渡你的人,把你送到曾经想都没想过的河对岸,不管用什么方式,她甚至微笑着举了毕加索的例子。

  暴君般的老毕几乎逼疯了所有步入他私人半径的女人,除了弗朗索瓦丝·吉洛。毕加索的其他女人都以让他为自己作画为荣,可是吉洛不,她觉得对于毕加索,给女人画像不过是一种诱惑的方式,其他女人需要通过她们的肖像画来认同自己的价值,所以当毕加索一旦歇手不画她们了,她们的一切也就完了,而吉洛自己,“从没有被封闭在自己的肖像画里,从而没有成为他的俘虏”。

  因为抽身得早,吉洛得以全身而退,离开毕加索的世界,重建独立的小宇宙,晚年在自己的画作前优雅地聊着创作历程。

  对于吉洛,毕加索就是那个渡她的人,没有他的促狭偏执,成就不了她的涅磐重生,是的,破碎,或者重生,是与才子恋爱的女人们必做的选择。

  K自己,选择了重生。

  除非你愿意,否则,谁也伤害不了你。

  那些貌似给过你伤害的人,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渡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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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才子 女人 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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