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2014年07月15日14:08  时尚专栏  作者:王斌   我有话说

  这一段陆续入手了一堆宝贝———古典音乐唱片,每当此时,我看见这一批色彩绚丽而个性独具的唱片封面时,就有一种别人很难理解的幸福感,它让我彼时会处在一种莫名的激荡中。

  而平时的我,其实是一位落落寡欢的人,一个忧郁而喜欢孤独的人。

  一开始不习惯,甚至多少患有了一丝只有我自知的抑郁症———那都是发生在当有一天,我突然从影视圈抽身退出,也就意味着,我从这个世上可能最浮华喧嚣中脱身之后。

  毕竟有太长的时间浸淫在这种氛围里,尽管我觉得自己时时会警惕被环境所异化,被虚荣所俘获。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但环境之于一个人的影响,恐怕亦是在你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只有当——我激流勇退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潜在的、不自知的影响,才会倏忽间显露出来,这时你才会发现,哦,原来是还是被改变了,你失去了清晰的自己,但你在此前却一无所知。

  这多么可怕。我们需要被这个时代改造吗?或者说,与时俱进究竟是一种值得赞赏的行为,还是一种侮辱?

  我以为乃后者。

  但这种认知是在以后的岁月中发生的,或者说,是当我写下了我的一系列文学作品,以及聆听了许多与我的精神产生强烈共鸣的古典音乐后发生的,这种发生亦在不知不觉中接踵而至的。

  环境毁灭一个人,抑或造就一个人,都是在无声无息中发生的。

  我们又该怎样去认识,自己的在人生境遇所发生的命运选择呢?

  有句古老的训诫:忠言逆耳。小时常会听到老人在耳边的絮叨,由于涉世未远,所以不会凝然入心。惟当人生之苍茫、之复杂、之扑朔迷离的经历促使一个人走向成熟了,再回味这句朴实无华的谆谆教诲时,会有一种深切的触动。

  有时,一种成长,一种自我的认识,一种反省后的自我调整与改造,会发生在表面看来对己的蓄意攻击中,这些发生中的攻击,有时会包裹在一片污言秽语中而令人难以忍受,惟当我们剥离开了这层侮辱性的语言外衣后,悉心体察其中的内核之直见,会蓦然发现,其中蕴含着直视你人性之缺陷或弱点的真知灼见,这时的你,将会获得了一个镜像,一个可以从中映照出自己面相的明镜,就如同一个人倘若没了以物质性而存在的镜子(可以映照一个人形象的水面、古代的铜镜亦可算作此类),你是无法确知自己长成什么“德性”的,有了这一清晰可见的自我形象后,人,一个有心之人,就会去刻意的“巧装打扮”———我指的是自我的形象塑造,这其中当然亦存在着一个人品质上的伪装、克制与自省(优点与缺点在此杂然混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面对自我镜像,将如果真实地对待自己的人生;于是一个人的人格,在此浮现出它的不同面相)。在此自我识辨的过程,“镜子”存在与否,将事关一个人会不会陷入无理性的自我放纵(这时的镜子是象征性的,也就是,关系到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是否会受到自我约束,而约束之所以能发生,乃在于他意识到一面镜子的存在性,于是接下来面临的是,你愿意在这面镜子中塑造一个怎么的自我形象。它们间的关系是辩证而相互依存的)。

  一个失去自制而自我放纵的人,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失去了象喻式的镜像参照,这就如同一个无限之权力失去了权力的有效制衡,而必然陷入疯狂———也必然导致权力的堕落,如同一个人无形之中坠入的堕落。

  所以清醒的或曰觉醒了的人,总会寻找精神的拯救方式,这一方式的最终目的,乃同古希腊神庙上铭刻的那几个永恒的大字:认识你自己。

  这恐怕乃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人生中过程中漫长的仪式,他的领受恩典的精神洗礼。

  写作于我的精神拯救不言而喻,它治愈了我的浅度抑郁,同时,它亦让我逐渐发现和认识了自己,以及我们置身的这个无限荒诞、荒谬的时代。这一过程于我不无痛苦,但又有一种获取了新生般的快乐,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仿佛是经历了一次生命的再生。这一快乐别人难以体味———此时的创作者可能更加孤独了,更加的与世隔绝(精神上的同盟者将寥若晨星,这是他无法抗拒的宿命)。

  但他找到了自己,或者说找到了回家的路这个家。

  “家”,在此是一种形而上学意义上的存在体,意指一个人所向往的精神家园,他从此可能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不无艰辛的崎岖之路,也不意味着他获得了一种心安理得地归家中的安逸。

  不,这将意味着他此生都会处在一种“回家的路上”,即我们概而言之的:“在路上”。所以人生于他,永远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过程,目的地或目标是形而上的,如同柏拉图哲学中的善的理念。

  音乐,准确的说古典音乐(“古典”一说不够准确,比如里盖蒂、亨策的作品能算作古典音乐吗?但他们属于从古典音乐这一血脉中延续下来的音乐,虽然反其道而行之,但他们的创作语境又是针对于古典音乐的,我们就以此来区别于短命的昙花一现的流行音乐),对我精神的影响深远而意义重大。它们成了我———一个孤独的理想主义者的精神对话者。它们虽然会以不同的面向呈现于我:巴赫,莫扎特、贝多芬、马勒、肖斯塔科维奇、里盖蒂与亨策,予以我的感受与启示亦大不同,但我愿意与它们进行心灵的对话,我愿意打破音乐教科书上的常规之诠释(比如某一乐间乃小步舞曲,或一乐章是葬礼进行曲等等),而让音乐,与我聆听时的心灵感受,发生直接的碰撞与共鸣,我将在这一即时发生中的,音乐撞击下的共鸣,进行必要的(或者说是情不自禁地)文字记录,其实这是一种对情感与心灵流向与反应的文字追踪,所有这些我随手发在微博上的关于音乐的感性之文字,一般必然是与我正在聆听中的音乐即时性地发生关系的,一旦音乐中止,这些随着乐句、音符自动浮现的文字,也就进入了休眠状态。

  今天,一位乐侠与我交流,他在我的微博上说出了这么一段话:Symphony这词儿源于希腊语,意思是“一起响”。在英语sym,是“连、和、共”等含义的前缀,phony的含义是“声响”,合起来就是“一起响”,也就是交响乐。事实上,这个词最早就曾音译为“辛芳尼”。以后见到这个词儿只要望文生义就行啦。

  他是在我向他寻问“Symphony”一外语是指什么意思后,说出这番话的,但予我以强烈之震动。

  因为我正在研读古希腊哲学思想(通过梯利的《西方哲学史》)。激动之余,我回复如下:太有意思了,又是溯源于古希腊。彼地儿确实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远在交响乐发明之前,词语已然备下,潜在地呼唤着交响乐形式的诞生。希腊文明太神奇了,你再瞧海德格尔的哲学,他的哲学关键词几乎都在追溯其词根————在古希腊词语中的原始涵义,由此推演存在(此在、彼在)的意义。古希腊,我爱你!

  这又让我在感觉印象中,将古典音乐的几位我最喜欢的作曲家,与我喜欢的哲学家的思想作了一番比较性嫁接,结果则令我诧异:

  如果拿音乐与哲学进行逻辑的对应,它们在某些方面几乎趋近于同一,如:巴赫对应于柏拉图,贝多芬对应黑格尓,马勒对应海德格尔,尼釆与瓦格纳其实是两位一体,肖斯塔科维奇对应郭尔凯格尔或拉康,斯特拉文斯基对应鲍德里亚,里盖蒂、亨策则对应着解构主义者德里达。

  很有趣,只是目前我还没找到音乐上的罗兰-巴特与福柯。也就是说,在我的感觉中,有些作曲家的音乐与哲学可以彼此呼应与或印证,只不过一个是以感性的表达形式,另一个则是以理性的方式予以表述而已。

  2014/7/15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古典音乐 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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