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珂:那个最早陪伴我的人走了

2014年09月24日15:27  时尚专栏  作者:陈碧舸   我有话说

  我从来不知道死亡可以来的那么轻描淡写,直到早上接到了妈妈从国内转来的噩耗,平华娘娘走了…从发现肝癌到去世,前后只有八天的时间…

  我不敢想像这样的死亡,八天之前她难道毫无觉察身体的异样?不会的,她那样坚强,一定是坚持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想想都让人揪心…

  平华娘娘是小时候带我的第一个阿姨,是邻居家叔叔留在乡下的妹妹,我出生之后爸妈工作忙,她婚后来南京探亲,便答应帮忙照顾我,一呆就是三年。娘娘是我们江南对姑姑的称呼,从我会说话开始,便是这样叫她。她的眼睛极美,深邃明亮,笑起来亲切有虎牙,性格温文尔雅,记忆中她从未对我大声说过话。她的母亲是个盲人,有时会来南京探望娘娘和她哥哥,也是那样的温文尔雅。

  时间太久远,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她耐心极好,操着没有乡音的普通话,她每天温柔的对着我咿咿呀呀,直到我六个月的时候会叫了第一声爸爸妈妈。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家人们告诉我,我在一周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背诵几十首儿歌,他们都说是平华娘娘的功劳。比起现在两,三岁才开口说话的孩子来说,算不算是奇迹。有一天妈妈下班回来,一岁多的我一本正经的站在她面前,开始朗诵《在水一方》:“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朗诵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便开始唱歌。妈妈极为震惊,才知道,是平华娘娘和小伙伴们一起练习这首歌的时候,被我偷偷学了下来。又有一次外公家停电,只留了我和小姨在家,我一个人坐在在黑暗的床上开始自创:“天上黑乎乎,老狼离了窝,地上打个滚,老狼变外婆。”那时也不过就是两岁的光景,差点没把我小姨吓得精神分裂。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去玄武湖,看见满池的荷花,我便很应景的背诵起“小荷才露尖尖角。”这些童年里不可思议的趣事,全部都和平华娘娘有关,因为她的陪伴与启发,开启了我幼年时的智慧和想像力。

  我从小就怕黑粘人,睡觉不肯关灯,爸爸妈妈工作忙,每周只允许我和妈妈睡一天,剩下的时间,我都是和娘娘挤在小床上,记忆里娘娘和妈妈是一样的,有软软的手臂和香香的味道,每晚讲完故事,还会轻拍我的背。

  那时候经济条件有限,爸爸妈妈能够支付给娘娘的工资据说每个月只有三十元,但在我三周岁的时候,娘娘却给我买了当时最贵最贵的鸭鸭牌羽绒服,大红色的一件,我一直穿到小学。

  我记得她还有个妹妹叫做平容,在苏州照顾我的表姐,所以每年假期回苏州看望外公外婆的时候,她们姐妹便会见面,而我和表姐总是争吵,说自己的娘娘才是最好最漂亮的,吵得不可开交,总是以大哭一场作为结尾。

  后来我渐渐长大,平华娘娘搬出了我的家,在院子里的小卖部里工作,和她的丈夫住在一起,那时候我有了新来的照顾我的阿姨,但总不如和她亲切,每天我总要跑到楼下小卖部去看看,夏天的时候她请我吃奶油雪糕,冬天的时候让我在暖炉边烤烤手。我总觉得她没有离开我的家,直到她随丈夫搬到了苏州,生了儿子,我们才少了联络。听说她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每天幻想我们过去的生活,虽然不懂是什么,每次回去见她都还是觉得她好好的。

  一年年过去,我从孩童变成少年,远走高飞,独当一面,童年的记忆越来越淡漠,只有在每次过年回家的时候,才会被父母提醒去看望娘娘。记得最后一次去看她是两年前的春节,我们搀扶着坚持爬上楼的外公,走进她仍旧是一贫如洗的家,地面还是最初的水泥板,墙面早已斑驳,唯有桌子上的糖块儿看出些过年的气息。儿子已上职高,娘娘脸上带着欣慰的笑,仿佛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那样的欣慰,眼角却堆满了磨难的皱纹,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再努力一点,再长大一点,把这些曾经哺育我的恩人们啊,带去更幸福的生活。我塞了一些钱,紧紧搂着她照相,对她说着来年再见,以为这样的会面将持续很久,她顺着没有路灯的楼道送我们下楼,没想到挥手竟是诀别~

  我后悔这些年工作玩乐优先,留给亲友们的时间总是有限,我此刻撕心裂肺的难过,只因为没有和娘娘好好的告别。我想握着她苍老的手,好好向她说一声感谢,感谢她让我获得这世界上除了爱情之外,这种超越了血缘,时间,空间的刻骨铭心,感谢她的启蒙,与陪伴~

  我知道从小她不喜欢我哭希望我乖,从接到消息到写完这篇回忆,我终于忍不住在地铁上,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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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 陪伴 陈碧珂 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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