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永远都不被忘记的人,一直活着

2016年04月01日10:41  时尚专栏  作者:晚睡姐姐   我有话说

  文|新浪专栏 风尚标 晚睡姐姐

  快到四月一号了,有媒体的朋友问我:“晚睡姐,今年还写哥哥吗?”我说:“写呀,只要我还能写得动。”

  到今年张国荣已经去世13年。13年对于每天都在推陈出新的娱乐圈,已经就是一生一世了,可喜欢他的人到今天依然不见减少,还有增多的趋势。连我那十几岁的儿子在看过他的几部片子后,很严肃地对我说:“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荣迷,但是我会把这个人讲给我的儿子听,我希望他也能够了解他。”

  喜欢张国荣的人都是很长情的。喜欢了,就不会变。

  喜欢这样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其实是很寂寞的,papi酱在最新视频中高呼为自己的爱豆花钱,理所应当,还能拉动GDP。可他不再有唱片,没有新电影上市,该买的碟片,该有的写真,我全都有了,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唯有思念。

  前段时间在网上结识一个荣迷——别问我们是怎么样互相认出来的,同为荣迷总会有一些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共同点,供我们用来相认。我们谈起和张国荣有关的那些事,交流互相写过的文章,说着说着他就掉泪了,“我每次看到这些东西都会哭,我得缓缓。”

  谁不曾经是这样呢?每个荣迷在自己的早期都有过这样的阶段,一晚一晚的看他的电影、演唱会,拼命搜索所有和他有关的视频、采访、轶事,他生命里的大事,喜欢过的人,都要知道。越看越心痛,为什么这样一个有才有貌有品的人会早早离开人世,为什么老天爷就是如此不公平,愤怒、不满,想不通。

  张国荣的好朋友苏施黄说:“当他不在,大家有点呆,直至事情慢慢沉淀,那个冲击却愈来愈大,等于插一刀,最初感觉不到痛,慢慢才痛入心脾,特别是当他生日、自己生日的时候。”

  美国心理学家伊丽莎白‧库伯勒-罗丝在她1969年出版的《论死亡与临终》中提出,“哀伤的五个阶段”分别是: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消沉和接受。当不幸发生,人们在度过震惊期之后,会逃避面对事实,进而感到愤怒,生所有人的气,然后设想各种别的可能,与世界或者心目中的神讨价还价,当这些阶段都过去之后,是漫长的意志消沉期,麻木、绝望,直到最后,接受现实,超越痛苦,升华自己。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完这五个阶段,有的人就死死卡在某一个阶段过不去了。他们或者一直拒绝承认事实,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肯走出来;他们或者一直愤怒,破罐破摔,被哀伤彻底击垮;他们或者一直消沉,再也不能策划和编织自己的未来。

  荣迷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吧。那些总是延绵的悲伤,无法触碰的脆弱,以及过度戒备的维护心态,其实都是哀伤尚未走到终点的证明。

  可无论怎样,我们都必须应该承认,这是一个他所不在的世界了。

  2005年,苏施黄的50岁生日在张国荣家里度过,当时她有点伤感和抑郁,她问唐先生:“你觉不觉得有点闷呀?”唐先生想了一会才回答:“是寂寞,不是闷。”

  苏施黄是一个很入世的人,她说自己很幸运,不知道什么是寂寞,只知道闷了就找人玩。

  寂寞和闷,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闷是可以排解的,而寂寞是无解的,即使在最喧闹的牌桌上,在人山人海的拥挤里,只要心是孤单的,就一样寂寞。

  那是一种无所归依的感觉,人宛如游魂,做着一切事,只是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

  他走后,唐先生一直独居,一个人,守着他们共同的家,带着他们共同的孩子——爱犬Bingo。他很少公众面前出现,只有替他行使着职责,代他参加梅艳芳和肥姐的葬礼,代他去看望朋友。替他在23届香港金像奖上领取了演艺光辉永恒大奖,大家都盼着他说点什么,他只是说了三个谢谢,“多谢哥哥,多谢大家,多谢。”然后就飘然离去。

  有人曾经见过他,一个人开着他们的车。依然穿着过去的旧衣,有着过去那样平静的表情,连鞋都是旧日模样,只是在那以前坐着他的位置上放着和他在一起背过的书包。那该是多么空虚的感觉,如果他习惯性的转过头,寻找那曾经天使般的笑容,却注定要落空。

  8年后,连他们的狗——Bingo也走了,它不在了,他一个人的影子越加孤单,才终于搬离他们的寓所,去国外定居。直到他过世10周年,在陈淑芬举办的张国荣“继续宠爱•十年•纪念展”上,他悄然出现,50多岁的男人,依然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他很努力地去保持每一样东西都不变,生活状态、整个人,不希望看起来很憔悴。”(查小欣语)

  他为他的半身雕塑揭幕,并将最大型的红色纸鹤,亲手放入箱中,还捐出了他的戏服以慰粉丝们相思之苦。他走后一切都有他在守护着,生活还得继续,活着的人肩负更多责任。

  在那次的明星演唱会上,“黎耀辉”梁朝伟现身,“我很珍惜今晚的每一刻,让我想起很多跟哥哥一起的片段。哥哥刚离世不久时,有一次我不小心按错了他的电话号码,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请留言。’我讲了一句:‘不如我们重头来过’。”这岂止是“黎耀辉”的想法,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只是生命之庄严和残酷就在于不可能重头来过,所以我们只能听到“何宝荣”那性感的声音响起,看着“黎耀辉”的眼泪盈盈欲滴。

  同他一起合作过很多次的梁家辉,在Miss UMuch的演唱会上,手里抚弄着一只纸鹤,严肃地说:“拍东邪西毒,我是东邪,你是西毒;拍东成西就,我是东成,你是西就……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玩笑,一起受着社会的磨练…你好小器,好容易生别人的气,但是你每次生气都不超过五分钟……”他仍然板着脸,举起手中那只纸鹤:“我最好的朋友,这就是你,张国荣。”

  和别人的眼泪相比,梁家辉那明显已经哭过,却还在努力掩饰,想要装作无事的样子,更叫人感受到一种刻骨的伤心。他走后,梁家辉为他说话,说王家卫利用了张国荣,《春光乍泄》对张国荣是一个剥削,“陈凯歌的《霸王别姬》拍的那么好,他没有利用张国荣。”且不论这话说得正确与否,他敢于直言已经是对友情最好的回馈。

  这个世界改变了他,他的离去又改变了这个世界。梁文道说,“哥哥走了这么多年,香港演艺界发生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彩虹失掉了一种颜色,不细心的人,不抬头去望的人,不会发现。

  有位日本诗人悼念亡妻,这样说,“挚爱,现在在想你,独坐你所不在的饭桌,叹息,你已不在。”

  叹息。这个世界,总是在提醒那些爱他的人们,他已不再,已不再。我们歌照唱、舞照跳,并不闷,只是有时候,会有一点寂寞。说不出来的那种寂寞。

  每临四月一日,总有人抱怨,“又要纪念张国荣了,网上到处都是哥哥哥哥,你们好烦。”为何我们年年都要纪念?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也是为了将悲伤化为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

  我有个同学,二十几岁的时候丈夫便因病去世,他们是那么恩爱的小两口,走到哪里都是手牵着手,如今天各一方,那份锥心的痛苦让她几近疯狂。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瘦得全身都是骨头,走路都是飘的,像一个游魂。后来,她总算是恢复正常,开始新的生活,我们在一起聊天,都非常小心地避开这个话题,她偶尔自己提起,从不用过去时,在她的话语里,他永远活在进行时态中,就仿佛昨天还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有一次我坐火车出差,和邻桌的女孩聊得很投机,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说她姥姥有一个长长的烟袋锅,小时候她总是好奇偷着拿起来抽两口,我说我也是呀,还总是好奇为何我姥姥能咬住那么沉的东西。我姥姥还有一个绝技,能直接用烟袋杆关灯,像武林高手一样,不用看,一抬手灯就灭了,好神奇。

  我们聊得特别开心,分手的时候,她说:“祝你姥姥身体健康。”

  我微笑着说:“好,谢谢你。”

  我没有说,我姥姥已经去世十年了。

  她不需要知道这一点,她只需要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可爱的老太太。那就足够了。她永远活在我心里,活在我的语言中。

  人生之中,处处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死亡。有人离开这个世界是死亡,有人离开我们的生活,那也是一种小小的死亡。我们都要在错愕、痛苦、愤怒之后,学会接受。

  送他走的时候,家人和唐先生将他的全套唱片、羽毛球拍、一副麻将及一个四面佛牌给他陪葬,如果有信念,天上人间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一定会在另外一个地方继续他喜欢的生活,他的合作伙伴兼牌搭子陈洁灵说,只当他“移民去了冰岛,只是没有带备电话、传真机而已……”

  这就是应对一切哀伤的最好办法:人间到天上的距离并不遥远,只要当我们谈论起那个人,那语气,就好像他还活着。那他就是活着了,永远都不被忘记的人,永不熄灭。

  在张国荣走后,有位美国记者说了一段特别感人的话:“我并不精通佛法。可是,此刻我真的想知道,难道佛法中,就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一个人,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这尘世之中么?如果Leslie能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人间,他就能够看见,能够知晓,现在的他,是多么,多么的,受人宠爱,珍惜,尊敬,以及深深的怀念。”有这样的佛法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佛教所能提供的最伟大的东西不是奇迹,而是放下。任何深重的哀伤,慢慢走,慢慢走,都可以走到云开雾散的时候。

  所以,今年这个四月一日,当我们再次说起他,不要有眼泪,不要有悲伤,都来说起一点好玩的事情,我先来:

  在拍摄《大富之家》的时候,有个镜头是刘青云把网球打到“罗伯特”后背上,结果拍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不仅没打中,还从地上反弹起来,打伤了他左眼的眼角膜,搞到要去医院处理。他一只眼睛包着纱布,被导演撵回家睡觉,他却一边喊着“打麻将打麻将”,同组的毛毛(毛舜筠)心领神会,连忙抄起电话找人。朋友劝别打了,眼睛会累,他却趁机耍“无赖”,对毛毛说:“听到没有?眼睛会累,单眼跟你们打,你们得把牌都放在我右边来。”还沾沾自喜:“我今天一定赢,一只眼斗你们六支眼!哈哈哈!”

  多么可爱的人。

  请永远记住他的笑容。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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